青史应当被刻录于石碑之上,并以雕像傍其左右,昭其威严。

俩眼一睁就是音声维诗特赦,更新极其不稳定但一发东西基本就是这三对,99

 

【维诗】 博物馆

✧我爱维诗 维诗可以不爱我但我爱她们

✧维坦诗萝我永远的意难平呜呜呜呜呜

✧人物属于雨狸,ooc和私设属于我

————美——丽——乌——甸——


博物馆是一位盲眼的旅人建起的。

她自称黑羊,她说这里曾经是她的故乡。

人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建起这样一座既占地方又没用的建筑,但既然收了工钱,也就不再多嘴。

“就当是一座墓。”

谁的墓?人们无从得知。

但是博物馆建好后,她并没有走进去,只是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。

“这就很好。”她说完,就转身离去。

再也没有回来。


博物馆的那座雕像,拥有生命。

那是乌甸最后两位祭司中的姐姐为她的妹妹所作的塑像。彼时的乌甸仍有女神的庇佑,因此,雕像便是一副幸福安心模样。

姐姐在创作这座雕像时几乎倾注了全部感情,使得那雕像如同人一般成了可以容纳灵魂的存在。

雕像见证了维坦与诗萝的爱,然后是两人对乌甸未来的意见与行为的分歧。

再然后,就是美的覆灭了。

没人知道诗萝在塔中为维坦的死呆滞了多久。

“女神啊…”诗萝轻轻握着笔,颤抖的手几乎写不下一个字来,“您真的要放弃乌甸,和维坦吗…”

“她是您选中的孩子啊…”


然而乌甸最后的白色也终究是随着诗萝的死消逝了。

灰色的人群亦步亦趋,拉着历史的车轮缓缓前行。生老病死只是他们仍然算是人的证明。曾经永昼的乌甸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白混杂的灰色世界。

那些美好,终于是成为了历史。

博物馆收录了过去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白,雕像自然也在其中。

但是没人知道。

博物馆是美的墓。至于墓志铭,没人去看。


诗萝死后,灵魂寄宿在了雕像之中。

任由时光荏苒,她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观。

在博物馆中等待着值得等待的事物。


维坦今年十四岁。

父母极为讽刺地给她起了白色的名字,尽管他们都是灰色的人。

身为白色有什么用?灰色的人群只会不断给你灌输灰色的思想,然后自己就会像一滴被滴入灰色颜料中的白色颜料一般,浑浊地沦为泯泯众生了。

维坦走在博物馆中安静地想。

过去的人们只要坚定地相信着神,并纯粹地创造就好了吧。

那才是乌甸。现在这里虽然还叫乌甸,但再也不是那个乌托邦与伊甸园了。这里总让我感到格格不入。

那种单纯的美好,也只好都被封存进博物馆了,这样才能不被污染。

维坦停在一座雕像前,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——

玻璃展台内除了雕像,还有一位与雕像一模一样,也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。

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漫过她,几乎要使她窒息。


诗萝隔着玻璃注视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
她当然知道那是谁。

“…姐姐?”


维坦听着眼前自称诗萝的女孩自我介绍。

她执意称自己为姐姐,明明自己并没有妹妹。

可她们又如此相像。

维坦感到迷茫。


诗萝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维坦。

可除了维坦她还能是谁?如此干净如此纯洁,泛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纯白。

博物馆的灯光洒在她的头发上,俨然从前那位手指判决之琴站在缪曦之塔上,万人景仰的祭司。

尘封的往事夺走了她的爱人,不久的将来却给了她一个崭新的维坦。

洁白的,触手可及的维坦。


维坦的父母发现女儿常常去那座无人涉足的博物馆。

那样一座无人记录的博物馆,因为记录者本身已经死去。

无所谓,他们也不愿去多想。

那毕竟没什么分量。


“没有人来这里。”

空荡的展厅里,连脚步声都听得见回音。

“是的,这会提醒他们他们本来是洁白的。”

“那不好么?”

“那会使他们思考。”

维坦沉默了。

也是,思考往往伴随着对现实的不满,以及来自理智的剧痛。

人们只追逐眼前的面包,鲜花与宝石,根本不会在心中为青史留下一处回音壁。

“你可能是乌甸最后一位思考者了,那会使你的余生在痛苦与茫然中挣扎。”诗萝轻声说道,“我曾在塔上过的就是这种日子。”

“那是命中注定的。”


维坦从诗萝那里得知了乌甸真正的历史。

多么美好的过往啊,人们却闭口不提。

正如生物课上的那个实验,在长满地衣的树干上,花色的桦尺蛾最不容易被发现。而当它们的生活环境变成了黑色树干时,原本它们引以为傲的保护色却使它们暴露了位置,最终被天敌啄食。于是不过几代黑色桦尺蛾就代替了花色桦尺蛾。

曾经的人们的确真诚的爱着白色,可是当乌甸本身成了灰色,“花色桦尺蛾”就失去了栖身之地。

无论何时,人们都不过是自诩聪明地随波逐流罢了。一旦生存环境改变了,不过几代他们就会全部变成黑色桦尺蛾的。

当然有时也会有基因突变成花色的桦尺蛾出生,但为了生存与合群,他们也会把自己涂饰成黑色。

只是在他们起了这个念头时,他们就已经成了黑色了。黑会深入骨髓,非脱胎换骨不能医治。

而维坦——一只新的花色桦尺蛾,立下了要永远纯洁的誓言。


“放弃雕刻吧!那什么用都没有!现在谁还买那些手工的死贵的玩意?机器轧的不比你的精致?”

“…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为了赚钱才选的雕刻?”

“不然还能为了什么?别整天想那些不切实际的!”

不切实际的。

不切实际。

不切实际。

不切实际不切实际不切实际不切实际————


“为什么人们要建这座博物馆,既然没人来看?”

“有些记忆的存在是为了忘却。”诗萝偏过头,“可是,为什么你会觉得博物馆的存在是为了让人看见?”

啊。

是啊。

为什么?


雕刻,这是维坦誓死捍卫的阵地。

她可以暂时不碰,但却不可能就此放弃。

——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。


“诗萝。”

“我在。”

“诗萝。”

“我在。”

“诗萝——”

有时她们就这么坐在博物馆里,一声声的叫着对方的名字。

…什么呢,是为了确定对方一直在自己身边吗。

“维坦。”

“在。”

“你知道吗,这么久以来,你虽不是唯一一个进入博物馆的,但是是唯一一个看得到我的。”

“别人看不到么?”

“只有白色的人才能看到。

“不管哪一世,维坦和诗萝总会在一起。

“也许路途不同,但归宿始终如一。

“我的命运是为你打造的,维坦。”


他们说她偏执,不合群,钻牛角尖——

说她忙于各种没有意义的事。

她听后,付之一笑。

怎么会没有意义?这其中的意义本就不是你们能理解的。


“你母亲情况很危险,如果有什么想说的,现在赶紧…吧。”

“维坦啊…”

“…在。”

“我知道你生活的并不好…咳…”

“…并没有。”

“听妈妈的,不要弄那些东西了,好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做人总不要那么不沾人间烟火啊…”

…是吗?

“向我发誓你会放弃刻刀拿起手术刀…女儿。”

维坦轻轻闭上眼睛,瘫软在椅子上。

神迹并不会降临。女神早已弃乌甸而去了。

“…是。我发誓。”


这个世界本就如此,黑白分明才是异类。

…为什么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呢。


维坦打碎了所有雕像。

如同多年前诗萝烧毁书稿时的场景,飞溅的碎片融入地面,长出了嫩绿的幼苗。

新生的植物挣扎着生长,又迅速枯萎凋零。

不多时,植物的尸骸就没过了维坦的脚踝,而她痴迷的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果实变质再腐烂。

这样一个不算安静的夜晚,一只花色桦尺蛾决心变黑了。


母亲走了。

阑珊灯火在眼前化为光怪陆离的斑点,随意交织重叠。

然后旋转着落下,粉身碎骨。

维坦明白以后自己将不会再愤怒了。

她会停止一切思考。


诗萝再也没有看到过维坦。


维坦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医生。

她本就天资聪颖,这些从不是难事。她还年轻,一切都来得及。

可当她看到自己拯救的生命组成的世界如此暗淡无光时,心中仍会有喘不上气的窒息感。

随便吧,她麻木地掐断思维的线路。


这天的夜晚很长。

诗萝曾经告诉她,这一天是祭司维坦放血试图净化乌甸的那一天。

而医生维坦在梦中陷落。

她站在神坛下,充满希望的看着神坛上神圣庄严的自己,渴求着净化。

她看到祭司维坦的神杖穿透少女稚嫩柔软的胸膛。

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。年轻的祭司在神坛上跌倒,惊愕而难以置信地盯着胸口流出的陌生的颜色。

净化的仪式变成了污染的仪式。人们潮水般褪去,却都难逃一劫。血液蔓延的速度奇快。

医生维坦看到祭司朝她抬起头,便走过去。

“你瞧啊…这就是我们的归宿…”

两滴污浊的泪从她的眼角滑下。祭司紧咬着下唇,挤出一个凄凉的笑。“这就是维坦这个名字命中注定的结局…是已经写好的剧本啊…”

“我毁掉了我爱的这个世界和我自己。”

“那么你呢?你会毁掉什么?”

“或者,被什么毁掉?”

“好一个殊途同归啊…哈哈哈哈…”


维坦惊醒过来。

——那么你呢?你会毁掉什么?

——或者,被什么毁掉?


诗萝听到了久违的脚步声。

一步又一步,在空旷的展厅里摔出空洞的回音。

“维坦!”她惊喜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张开双臂奔去,“怎么这么久没来,我真的很想你…”

——然而维坦并没有看到她。

她们迎面穿过。

诗萝愣住了。


维坦在那张正对雕像的长椅上坐下。

“诗萝…?”

“你在这里吗…”

“你一定会生我的气吧,我没有像答应你的那样永远纯洁…你大概不想见到我了吧,我向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…”

“我出生在这里,出生在一个容不下白色的地方啊。人们不愿意思考不愿意创造,完全忘了过去的乌甸是怎样的世界啊…我曾会为这些而愤怒而崩溃而悲伤,可我现在面对他们只觉得无力。这个世界本不该是这样的啊,可为什么他们都理所当然…

“我几乎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,因为那会使我发疯的。我已经麻木了,已经无法再痛苦而真切的活着了…

“我已经死掉了啊…

“这是所有维坦的结局啊,她们都注定毁掉什么——缪曦之塔上的维坦毁了乌甸,我毁了自己,与乌甸的希望…

“那么下一个呢?下一个会毁掉什么?或者被什么毁掉?

“诗萝,我现在要去博物馆门前了,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维坦这个人了。我不会把灰色的血溅到博物馆这里的…我受够了…”

维坦握紧了口袋里许久没再碰过的刻刀。

“诗萝…”

她知道她回答了,只是可惜自己再也听不见了。


“我在呢。”

诗萝坐在维坦身边,尽管她看不见。

维坦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,她一声声回答着。

“我一直在。”







-end-


然后再顺便提一下吧,为什么我最后是让维坦选择了学医呢,是因为之前看一个电视剧(好像是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》里的《必须过动》)里面主角的哥哥也是非常优秀想要学雕刻,但他母亲执意要让他学医。

最后那个男孩自杀了来着。

他们都很优秀,只是世界不容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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